海风呼啸的码头边,两道颀长的身影在暮色中剑拔弩张。郑秋手中的左轮手枪泛着冷光,枪口死死抵在程恢眉心,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,此刻眼中只剩不死不休的杀意。
潮水拍打着礁石,如同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心跳声。彼时两个少年还并肩坐在渔港堤坝上,阿珍提着玻璃风灯跑来送宵夜,灯影里三张笑脸比荔枝湾的星光还亮。谁曾想命运会在他们之间划下血海深仇——郑老爷离奇坠楼时攥着的半块玉佩,阿珍出嫁前夜留下的那封绝笔信,所有线索都像淬毒的蛛丝,将郑秋引向程恢的宅邸。
"你以为替洋人当差就能洗清罪孽?"程恢突然抓住枪管往前一送,额间顿时印出深红凹痕。这个动作让郑秋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《南洋商会录》,扉页上烫金的"山海同舟"四字,如今看来简直讽刺至极。当年父亲牵头组建的华商联盟,如今已是程恢掌控黑白两道的工具。
远处货轮鸣笛声撕破凝滞的空气,郑秋突然发现程恢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照片——那是去年慈善晚宴的合影,阿珍站在他们中间,旗袍上的玉兰花纹与她当年送他们的香囊如出一辙。这个细节像把钝刀,突然剖开记忆里封尘的真相。当年阿珍被迫嫁入程家前,曾偷偷塞给巡捕房见习生的郑秋一盒南洋蝴蝶标本,最底下那只蓝翅凤蝶的翅膀背面,用针尖刻着微不可见的"救我"。
海浪突然掀起三米高的巨浪,咸腥水雾中程恢的冷笑格外清晰:"你父亲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,可是如今给你发薪水的史密斯督察。"枪械保险栓弹开的脆响淹没在潮声里,两颗子弹同时出膛的瞬间,二十年恩怨在硝烟中显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