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笼罩着青石板小巷,梁府朱漆大门"吱呀"一声打开,身着绛紫色旗装的妇人踩着花盆底鞋迈出门槛,月光在她鬓边的点翠簪子上流转出冷冽的光。这位看似寻常的旗人寡妇,血脉里却流淌着令整个湖广官场震颤的爱新觉罗氏尊贵血液。
知府后宅的宴客厅里,烛火将描金瓷器照得晃眼。当湖广盐运使夫人看清来人面容时,手中茶盏突然倾斜,滚烫的茶水在孔雀蓝马面上洇开暗痕。这位平日连道台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三品诰命,竟提着裙摆直挺挺跪了下去,额头触地的声响惊得知府夫人险些打翻果盘。满座女眷不知道,眼前这个总被唤作"梁寡妇"的妇人,实则是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直系后裔。
坊间传闻多尔衮一脉早绝,却不知当年有支暗线隐于民间。梁母祖父为避祸改姓,将镶嵌东珠的玉碟深埋祖宅地下,这个秘密连梁乡都只当是母亲醉酒后的呓语。直到某年暴雨冲垮院墙,露出半截鎏金匣子,少年才窥见族谱上那些令人眩晕的爵位封号。
宴席散时月色已斜,梁母扶着银杏树呕吐的模样,与寻常市井醉妇并无二致。但当她朦胧间露出腕间龙纹胎记,奉命来搀扶的丫鬟立刻缩回了手——那是宗人府密档里记载的"天璜贵胄之证"。知府夫人永远记得那晚盐运使夫人的耳语:"你可知刚才跪的是谁?若在太祖年间,我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!"
梁乡背着母亲穿过长街时,听见她在梦中絮语满语童谣。少年不知道,此刻湖广官驿里正飞出一封八百里加急,盖着盐运使私印的密信正向京城方向疾驰而去。更不知晓紫禁城某间昏暗值房里,有位白发宦官正对着湖广呈报的名单,用朱笔在"梁门赫舍里氏"旁画了个鲜红的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