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9年8月15日,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的街头,九岁的巴迪正和小伙伴们玩着木棍游戏。突然,一群挥舞铁棍的新教暴徒冲进社区,燃烧瓶砸向汽车,橱窗玻璃碎成齑粉。孩子们尖叫着四散奔逃,巴迪跌跌撞撞冲进家门,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——北爱尔兰问题的血色阴云,就这样笼罩了他的童年。
暴乱后的社区筑起路障,空气中弥漫着焦灼。巴迪的父亲常年往返英格兰打工,这次特意赶回保护家人。当男孩天真询问天主教与新教的区别时,父亲紧握的拳头泄露了真相——所谓信仰分歧,不过是仇恨的遮羞布。这个认知在巴迪偷溜进天主教堂时得到验证:神父正用地狱之火诅咒所有新教徒。
在动荡的夹缝中,巴迪用《星际迷航》的宇宙幻想对抗现实。父母和邻居们在街头跳起踢踏舞,老唱片机压过了宵禁的枪声。祖父教他数学题时总爱回忆与祖母的初恋,月光从防爆网渗进来,把老人银白的鬓角染成珍珠色。直到某天,暴徒头目比利将欠债者当街打得血肉模糊,然后盯着巴迪的眼睛说:"告诉你父亲,该站队了。"
深夜的卧室门外,父母压低嗓音的争吵碎片般扎进心里。母亲攥着税务局催债信的手在发抖,父亲提到的英格兰工作机会像悬在深渊上的绳索。学校里,巴迪为接近优等生凯瑟琳拼命学习,却不知这场稚嫩的初恋终将成为时代洪流中的标本——当比利持枪劫持他们母子,父亲用一块铺路石击碎暴徒手腕时,移民的决定已无可挽回。
离别的圣诞节,祖母带巴迪看了《圣诞颂歌》舞台剧。幽灵们穿梭的迷雾中,他忽然明白自己和剧中人一样站在命运岔路口。归还偷窃的洗衣粉时,母亲在暴徒横行的街头死死攥着他的手,那份温度比所有说教都震耳欲聋。祖父葬礼上,神父的悼词与防空警报奇妙地共鸣,而父亲在酒馆唱起《永恒的爱》时,走调的尾音里藏着整个家族的漂泊。
开往英格兰的巴士启动前,巴迪狂奔过熟悉的街道。凯瑟琳家门廊的常春藤缠绕着"天主教家庭"的标牌,少女隔着铁栅栏递给他一本《东方快车谋杀案》。父亲揉着他头发说:"爱情从不管什么教派。"车窗外,祖母的身影渐渐缩成黑点,而挡风玻璃上雨刷的节奏,正与当年街头舞者的脚步声重叠。
片尾字幕"献给所有留下、离开与消逝的人们"浮现时,黑白胶片忽然有了色彩——那是巴迪记忆中贝尔法斯特天空特有的铅灰色,厚重得能拧出雨水,却又透着一丝北纬54度特有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