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扑面而来，沙滩上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潮水吞没。李靳屿站在礁石上极目远眺，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指节因攥紧手机而泛白——屏幕上乔麦麦刚发来的消息像一记闷锤击中胸口："那些金鱼是叶濛让我每周去照顾的。"
城市另一端的早点铺子里，蒸笼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叶濛的侧脸。她咬着豆浆吸管刷手机，对话框里高医生发来的音乐会邀请闪着刺眼的光。当熟悉的旋律突然从街头传来时，她指尖一颤，豆浆纸杯被捏出褶皱——是那首她曾在李靳屿公寓里哼唱过的《海底星辰》。
露天舞台的聚光灯下，李靳屿修长的手指划过吉他琴弦。他故意将副歌升了半个调，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寻找某个身影。这个向来在手术台上游刃有余的外科医生，此刻竟弹错了两个和弦。昨夜急诊室的值班护士都能作证，李医生对着那缸金鱼发了半小时呆，连咖啡凉了都没察觉。
海滨栈道的长椅上，叶濛把玩着电动车钥匙。她当然听说了李靳屿当街弹唱的事，但想起上周在他家楼下看见的暧昧身影，钥匙齿痕深深陷进掌心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裂缝。"成年人该学会及时止损。"她对闺蜜说完这句话，却没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里偷拍的李靳屿侧颜照。
宠物医院的玻璃窗折射出七彩光斑，乔麦麦抱着病历本欲言又止："其实李医生每次..."话音未落，门口风铃突然剧烈晃动。李靳屿喘着气冲进来，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。当他看到鱼缸里游动的鎏金狮子头时，镜片后的瞳孔微微震颤——这些鱼尾部的黑斑，分明是三个月前他随口提过的疑难病例。
沿海公路上，电动车仪表盘突然闪烁红光。叶濛踢着石子往前走，身后传来链条转动的声响。李靳屿骑着共享单车追上来，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前，昂贵的西装裤脚卷得乱七八糟。他单手扶把，另一只手固执地举着手机："导航显示前面三百米有充电桩。"月光给两人交叠的影子镀上银边，像条蜿蜒的星河。
公寓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，李靳屿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从宠物医院顺来的鱼药。当叶濛转身掏钥匙时，他忽然按住门板，消毒水混着海盐的气息笼罩下来。这个吻生涩得不像三十岁男人的水准，倒让叶濛想起他第一次主刀被直播时的样子——也是这般睫毛轻颤，喉结滚动。直到对门传来开锁声，李靳屿才如梦初醒般后退，结果撞翻了消防栓。
那缸被精心照料的金鱼如今摆在两人同居客厅的餐桌上，每当阳光穿过水面，瓷砖上就会游动着波光粼粼的幻影。叶濛后来在抽屉发现本泛黄的《鱼类病理学》，扉页有李靳屿学生时代的笔记："黑斑病治疗方案"下面，密密麻麻全是修正贴覆盖的痕迹。最新一页却写着："遇见你之后，所有病理都成了心动症状。"
当代都市爱情最动人的部分，往往藏在那些未说出口的细节里。就像李靳屿手术服口袋里总备着叶濛喜欢的柠檬糖，就像叶濛手机天气永远置顶着两个城市。当高医生某天突然造访宠物医院时，正看见李靳屿蹲在鱼缸前耐心讲解："黑斑病需要定期换水，就像感情需要..."抬头看见来人，他推了推眼镜站起身，"需要独占性医疗方案。"
海滨城市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。叶濛望着窗外连成线的雨帘，忽然被揽入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。李靳屿下巴抵在她发顶，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："其实那天在沙滩...我带了戒指。"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，像极了鱼缸里那些被阳光照亮的涟漪。此刻他们终于懂得，最深的海域里，藏着最璀璨的星辰。